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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章

  难以言喻的忧伤

他的眼神里的内容比笑容里的更复杂,有深而浓的爱意,还有惋惜、不舍,和一点歉意。


少荆河看着他的眼神,忽然涌起了巨大的恐慌,他抓起梁袈言的手,紧紧握着,急切地再问:


“教授,你为什么要去研究所?”


“我去那边工作。”梁袈言平静地说,微微地笑,“他们给我安排了个研究员的位子,挺好的。”


“怎么这么突然?”


少荆河蹙起眉心。


“什么时候的计划?怎么从没听你提过?”


“前阵子宋老师问过我意思,后来所里也给我发了邀请函。他们有个老教授下个月退休,正好空出个位子,他就问我有没有兴趣。”


梁袈言平心静气地解释:


“我本来想拒绝的,但他们态度很诚恳殷切。你也知道,我们这个专业的研究人员储备本来就不多,他们觉得既然我现在也没单位,正是很适合的人选。”


“嗯。”


少荆河也不得不点头,他说的确实是。


可是……


“所以,你,想去吗?”


这事太突然了,他一点准备都没有。


梁袈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,眼光一闪,似乎下了决心。


“其实,”他笑笑,“是因为昨天你父亲和姑母来过了。”


少荆河一愣之下,遽然变色!


“他们和我说了一些……”


“等等。”


少荆河的表情是震惊的,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,接着又慢慢生出了尴尬。


他的眉毛紧紧皱起,几乎就要拧成一团。


“他们来干嘛?怎么会突然就……”


他的眼中带着浓重的诧异,但看向梁袈言的时候又是恳切地想要解释:


“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。真的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
梁袈言连连点头,并没有怪他的意思。


“我知道你也不知道,他们来了一会儿就走了。”


虽然他说得这么云淡风轻,甚至眼神表情都一如既往的温柔,但少荆河知道情况不会是他说的这么平静。


梁袈言一定是受委屈了,而且还不小。否则不会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,突然在这儿收拾东西要走。


他是少家人,他知道少家里面那一个个的能耐。


少家人都很会说话,因为深谙人心。掐着人心说的话才叫会说话。


既然会说,那就不光能说出好听的;不好听的,当然也信手拈来。


认准命门,怎么扎心怎么说。


通常一语中的的,所费的工夫都不用多,所以“来了一会儿”就行。


他都不用打听少琳莉说了些什么,反正肯定也都是他听不下去的。


他急了,只觉得后脊梁上忽然滚过一道凉意,两只手都握住了梁袈言手臂,握得极为用力,连声音都因急切而变得尖锐:


“不,你不用在乎。不管他们说了什么--你别理他们。”


他脸都急红了,心尖上突突地跳。


别说两个同时来了,就是光来了一个少琳莉那场面也是可怕的--梁袈言这么文秀又尊长的人,就是看在他面子上也不会对他的长辈有丝毫不敬。所以,那不就等于毫不还手地被生生摁在泥里欺负了?


他都不敢想象当时梁袈言的处境和现在的心情……


他一时之间脑子都空了。什么巧舌如簧,什么舌灿莲花,现在他的语库里仿佛一贫如洗,唯一剩的,只有恐惧与急迫。


少荆河急得五内俱焚,可梁袈言这好整以暇的反应更让他不知怎么办才好。


他别无他法,只好一把搂住梁袈言。


搂得前所未有的紧,整个胳膊的肌肉都在用力。


他急得都快哽咽,嘴皮子也不利索了,只能说些含混不清的哀求:


“你别听他们的,他们什么都不知道。我都成年了,你不用理他们。我有我自己的日子,我们过我们的……我们……”


梁袈言就像刚才一样,他想亲就让他亲,现在他想抱也由他抱。


他只是不说话,安安静静地听少荆河说。


过了一会儿,少荆河在他的一言不发里渐渐也停了嘴。


他放开梁袈言,看他依然没有任何要改变主意的意思,忽然眨了下眼睛,对他挤出一丝笑:


“其实去研究所也也也挺好,那边确实更适合生活。气候好,空气好,还方便你做研究。那,没关系……我们搬家……就当搬过去。我……我,”他站起来拿出手机,“我联系搬家公司。你先过去,我把家里东西收拾好,随后就到。”


他竭力用轻松的语气说,手却抖得厉害,连通讯录都划了好几下才划出来。


划出来之后空茫地找了好几遍,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存什么搬家公司的电话。


于是又盯着屏幕好几秒,才想起应该搜一下。于是又哆哆嗦嗦地点开浏览器。


他自忙活他的,梁袈言只继续装着箱子,继续平静地说:


“我一个人过去,你别去了。你的事业刚起步,不要跑来跑去的颠簸。”


少荆河的手指顿住,又慢慢回身看着他。


其实以他对梁袈言的了解,他早就什么都明白。


他只是强打起精神,心存一丝侥幸。


他脸上带着奇异的笑,小心翼翼又故作无事,他又说:


“那、那也行。你在那边先安定下来,好好做研究。我每周过去,一周两次好不好?不然一次也可以……我们商定个时间,我现在订票,先陪你过去找房子,买好家具,然后……就当把家安在那边,也也挺好的。反正异地也很平常--”


“荆河,别忙活了。”梁袈言打断他,平静地说,甚至依然还是笑着,带着一点惆怅,“不用你陪,那边的事我自己弄。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,不用担心我,我一个人这么多年也过来了。”


“教授……”少荆河蹲下来,跪在一边难受地看着他一脸平静,眼泪一下涌到了眼眶,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

他努力克制了一下,语气尽量平稳地说:


“你不能因为他们而、而来惩罚我。我没有做错事,你不能这样,这不公平……”


梁袈言抬手摸了摸他的脸,眼神里流露出深切的眷恋和惋惜:


“我知道,我没有怪你。你不要误会。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怨怼--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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